我刚来PEI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兼职保洁员的工作,一边上学一边打零工挣点生活费。这是一个在公寓楼打扫的工作。一直以来都挺好的,居民都很友善,一见到我都夸我“干的不错”,“不要工作太累”,“无可挑剔”。这些溢美之词有时候固然会有一些客气的成分在的,但是一些居民蹑手蹑脚走过我刚拖过的地板时候,露出发自内心微笑的时候,我的内心往往都会浮现出感动和价值感。这一切安稳地持续了半年,却因为一件事情发生了变化。
我因为陪着家人度假,向公司管理层请了两周的假,公司安排了我的一位同事在我离开期间接替了我的工作,姑且称她为M。我给她发信息时候,她没有及时回复我。后来过了很久,她终于回我了,说:我刚刚和男朋友在床上,所以没看见你信息。
我看见信息脑袋上立刻闪现出无数个问号。啥玩意,你需要描述那么具体吗?我听到她还特意提到她男朋友,所以一直以为这是一位风情万种、欲拒还迎的小姐姐。等会我见了她,才发现这是一个具有标准白人大妈的长相:肥胖的身躯,赤黄色的披肩蜷曲散发,眼神慵懒中透着凌厉。
那天我给M安排了工作交接事宜,她都很有礼貌地听我讲,适时举止得体地问我一些问题,乖得像个小姑娘。我是后来才知道,她干保洁这一行已经16年了。她也任职于我所在的公司,只不过她一直负责其他的公寓,我们一直没有见过罢了。我交钥匙那天,还开玩笑地跟我太太说,我的工作不会被M给挤走吧?没有到,一语成谶,后面事情的发展俨然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。当时的我还很天真,当时的我不相信加拿大也有那么复杂的江湖。
等我度假结束归队时候,我又见到了M。我隆重的感谢了她,感谢她顶替我干了两周,夸她干了完美的工作,值得我学习等等这样的职场吹捧。她自然是很高兴,但是一个不可告人的计划也许就在此刻在她心中萌发。
因为我的工作性质只是兼职,如果要在毕业后申请永居的话,需要全职的工作。管理员告诉我:“公司因为和一些公寓物业管理层没有谈拢,目前已经收缩了很多工作战线安排,只有我和M两个人在职。并且M之前是全职工作的,已经被砍去了一半的工作时长。她曾经提到过工作时长不能满足她的生活需求。所以她很有可能辞职。如果她辞职的话,这个工作就会交给你,你就变成了全职。”我很满意于管理员提到的这个方案,但是没想到M也是这样想的,而且并没有等我辞职,而是选择主动出击。
又过了几个月,M突然给我发信息,说要来看看工作情况,给我采购一批清洁用品。我并没有多想,就在工作的公寓楼等她。她进来后就开始了她的表演,从墙角捡起一根狗毛,在玻璃上指着一个指纹,说扶手上有灰尘。她突然又炸胡我说:你是个骗子,我从物业电脑上看监控,你经常迟到早退。我辩解说,我没有迟到早退过。她就没有深究,而是选择继续挑各种毛病。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摊牌了:“你被辞退了,你现在就把钥匙交给我。”我说至少我得收到管理者给我下达的正式解雇通知书吧?她轻蔑地笑了一下说,你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,我已经跟主管说过了。并且你已经被物业经理抱怨很多次了。她立刻给位于哈法的主管打电话投诉我,然后开始给我列出各种物业经理从没跟我说过的“罪状”,说的我目瞪口呆。主管完全不在乎这种小事,说这事由物业经理和那边的具体管理员商量决定。我没有第一时间给她钥匙,而是给我的直属管理者打了电话,她说先不要给他钥匙,因为我从来没有听到任何来自物业经理的投诉。你明天继续去上班,我会跟哈法的主管沟通此事。我挂了电话对M说,那么把物业经理叫过来,我好解释一下吧。她说没问题,就叫来了物业经理。物业经理明显是黑着脸过来的。一向跟我友好打招呼的他今天猛地像吃了火药,恶狠狠地对我说:你为什么不交钥匙,这是我管理的楼栋。它不属于你。我说你至少让我知道原因吧?物业经理说,就是打扫卫生太差,这位女士明显更适合这份工作。我说就算你不满你也可以及时和我提出来让我改正啊。他说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,你并没有改。我说,啥时候的事?举了例子可以吗?他说,几个月前我就说过,有很多。我心说:你已经忍了我几个月了,真是难为你了。我不想去推测M跟他有过什么对话和什么样的暗箱操作。总之,You win。
我说:好吧。既然你都这样说了,我尊重你的决定。我把钥匙交到了物业经理手里,然后说了下面一番话——
我很珍惜这次的工作体验,也很开心在J先生(物业经理)的帮助下顺利开展的工作。作为一个外国人,我没有受到任何歧视。我理解J先生的选择,因为他要为居民负责。我欣赏M女士的直率,因为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。我承认自己的工作得到会有需要改进的地方,但真是没想到会严重到需要被辞退的地步。也许M女士对这份工作更专业,她在顶替我工作时候也让我感受到了一个清洁工专家的工作水准,这份对于工作精益求精的态度也确实值得我学习。我希望M女士以后的工作也能够顺顺利利。我相信上帝,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,做过的坏事也会被他看的清清楚楚。人无完人,做到完美是一件困难的事,每个人都在改进工作中成长,也在被原谅中得到心灵的救赎。我承认有不足,但是我绝不承认自己是个liar。我不会试着去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尤其是以一种不道德的行为。Good luck!
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,两位都没有说任何话。说完以后,J先生明显脸上有些挂不住,又像往常一样跟我鞠躬,带着一些不自然的讪笑。M女士则是直接红了脸,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根,红里透着紫。我转身推开了门,没有回头地走出去,听到大乌鸦嘎嘎地叫了两声。我走进阳光普照的草地里,又消失在远处,深藏功与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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