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洋派专栏作者郑小鱼

这个新年过得凌乱而潦草，担忧着国内的家人夜不能寐。

不断地在网上刷新最新疫情，暗暗祈祷这场灾难快点结束。

我们很多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次突发的意外，像曾经经历过的无数次病毒一样，悄然而来，然后悄然而去。

然而，渐渐地，短短数日，城市被封闭，交通被阻断，市民被隔离，物资变紧缺；

每天迅猛攀升的感染数字，急剧扩散的省市区域，触目惊心的网络视频，还有惶惶不可终日的武汉市民；

再加上一问三不知的官员，荒谬的红会，不翼而飞的捐赠物资，颠三倒四的新闻发布会，活生生一出现实主义魔幻剧。

这场来势汹汹得病毒，如同一把照妖镜，照见我们的国民和政府，各人嘴脸各种表演纤毫毕现。

先说个口罩的故事。

我觉得这是今年最冷的冷笑话，没有之一。

家人说到处买不到口罩，打电话让我在这里买几只寄回去。

于是大年初一这天我连续跑了4家药房和两家大型仓储超市，外加让店员帮忙查找其他分店库存信息，结果却一只口罩也没有买到。

我困惑极了，大街上地铁上一个戴口罩的也没看到呀，口罩都卖给谁了呢？

问美国的朋友，朋友说美国的口罩货架同样空空如也，街上同样极少有人戴口罩。

我想，亚马逊上货物如山，不然从网上买来再寄回国内好了，选货下单，付款时却显示没货，一连十几款都是如此。

万万没想到口罩成了如此紧俏的物资，我开始抓狂。

经朋友指点，说是代购们手中可能有货。联系了代购，对方说，现在寄回去的口罩很难收到，据说这些口罩“被征用”了。

我想，好吧，既然国外不好买，那我去万能的某宝买总可以了吧。

搜索完吃一大惊，一只3M KN95 口罩居然要一百多块，这要买十只二十只的可不是一笔小钱。

比较了半天，选定了一款3M 9501,  97.5元/只，为了让老人赶紧戴上安心一点，决定先买5只，计划后面再看看有没有性价比高的。

下完单后显示大约35天以后发货，说是物资紧张先到先得等等。

在这个每天形势激变的情况下，我哪里等得了35天？

撤了单，多方打听同学朋友，幸运地通过某同学的渠道听说搞得到口罩。3M KN95 口罩，一盒25只。

为什么买一盒？因为——不单卖。

头一天听到消息，第二天一早联系上，结果隔了一夜每只涨价10块，而且就剩下最后一盒了。好吧，250就250吧，付款，发货。

谢天谢地，家人第二天就收到了，我这心里一块大石头才哐一声落地。

结果亲戚里有一位医生，告诉我，“你买的口罩不是防病毒的，是工业防粉尘的？”

我傻眼了。问：“不是N95都是防病毒的吗？”

专业人士科普如下：“N95是美国标准，KN95是中国标准，FFP2是欧洲标准。你买的这种是GR2626-2006，是工业用防粉尘的。医用防病毒的型号是GB 19083-2010。”

我这才晓得口罩里有这么多学问。于是去问口罩卖家：“这款口罩不防病毒哎，有没有医用标准的GB 19083-2010呀？”

对方说：“2006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的口罩，2010想都不要想，因为市面上根本不流通。”

我惊讶极了：“市面上没有货吗？”

卖家大概是懒得跟我废话，直接敲过来三个字：被征用。

我安慰老人说，“少出门，省着点用，我再联系联系朋友估计很快就能再买一些。”

老人嘟囔着，“以前药店里一次性口罩一元钱一只，现在涨到10块还买不到。口罩咋这么金贵了。”

我忍了半天，没告诉两位老人——一线的医生和护士已经用一次性医疗床单自己缝口罩了，他们还用矿泉水瓶做护目镜，用塑料袋做防护服。

朋友圈里校友会同乡会都在捐赠，各省都在捐赠，各国都在捐赠，美国的货架空了，加拿大的货架空了，澳大利亚新西兰的货架也空了，全世界的口罩都去了中国，去了武汉。

可是，武汉的医生说：物资告急！紧急援助！

我看到有的医生穿着一次性雨衣充当防护服。

仿佛一出没有剧本的荒诞剧。

集齐全世界的口罩都供应不了一个小小的武汉市。

有网友说，淘宝上多了很多卖口罩的新店，发货地址都是湖北武汉。

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。

我叹口气，跟老人们说：“什么样的口罩都没用，关键是少出门，别染病。你们以为买到医用标准口罩就万事无忧了，有的官员天天戴2010，结果还不是人没了？”

他们不出声了。

我也再说不出安慰的话来。